1947年，晋察冀军区战声四起，国民党军队与共产党解放军打得正酣。9月，晋察冀野战军以一部分兵力攻打在徐水的国民党军队。

徐水屡遭败绩，连连发出求援。国民党派出军官罗历戎，率领第三军约一万三千人前往徐水支援。

怎料，罗历戎率部队途径清风店地区时，被我军一举歼灭。因此，我军围点打援，成功阻拦了前往徐水支援的国民党军队，打了一场令人兴奋的大胜仗——清风店战役。

无心栽柳柳成荫，清风店战役的胜利，与一位女子有关。这位女子名叫杨亚丽，是我党党内一名地下情报员。一天，杨亚丽正在闲暇逛街，却发现街上不同以往，在一处显眼的地方，坐着一排千娇百媚的国民党军官太太。

通过与军官太太攀谈，她发现了一条重要的情报，最终帮助我军打赢了这场战争，帮助我军扭转了华北战局。

一、国民党军队转机动兵，罗历戎离石

1947年9月，晋察冀野战军在攻打国民党在河北保定市徐水的军队，与敌人形成一种对峙的胶着状态。

10月初，蒋介石偕夫人宋美龄，从南京飞往北平。罗历戎当时在安营扎寨，也奉调乘坐飞机从石门来到北平，参加了蒋介石在北平中南海居仁堂召开的华北高级军事会议。

按照会议议程，第一个内容是各战区司令长官向蒋介石汇报战况。其他战区的长官汇报之后，蒋介石见罗历戎没有说话，便问道，“第三军情况怎么样？”

第三军是罗历戎率领的部队，目前还在石门。罗历戎看到同僚们各自吹嘘着自己的战绩，正在思考如何回答。不料蒋介石又追问了一句，“你谈谈石门（注：此石门是石家庄）的防务情况。”

罗历戎也向其他同僚一样吹嘘着掺了水的战绩，提及自己深挖战壕、广筑碉堡时，他神采飞扬，字正腔圆。但是，他突然话锋一转，声音顿时降了下去，说，“只是目前石门被共军所困，粮秣弹药缺，供给困难，军心不稳，恐怕不是久呆之地。”

罗历戎提及的是正太战役，我方军队在正太战役中，横扫了罗历戎部队外围的国民党占据点，切断了他北至保定、东至德州、西至太原的条条通路。石门变成了一座陆地上的孤城。

蒋介石面露不悦之色，对罗历戎提的要求训斥道，“你堂堂一军之长，率领几万大军，驻守在石门这样天时地利的好地方，连饭也弄不到！一切都要依靠政府解决？”

听取完各战区战况汇报之后，蒋介石说，“作战一定要有机动兵力！”于是提出将现有部队分为守备兵团和机动兵团两种，并用超过一半的兵力进行机动作战。

诸多将领听完蒋介石的讲述之后，都异口同声地说道，“委员长高见！”“委员长说得极是！”

按照蒋介石的划分，罗历戎率领的第三军，目前暂时属于守备兵团。但是石门现在已经是一座孤城，外围据点都被解放军给切断了。

老谋深算的罗历戎，为了能够离开供给不足的孤城石门，便主动请缨，带一个师前往保定，作为华北的机动兵团：

“聆听校长（即蒋介石）教诲，学生受益匪浅，为尽快实现校长的战略意图，学生认为，如果将第3军军部及所属一个师另一个团，从石门调至保定，便可使死兵变成活兵，增加华北机动兵力，既有利于华北战局，又能有效地支持石门日后的保卫战。”

面对罗历戎的请求，蒋介石有所迟疑。毕竟石门是一个重要的据点，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拱手让人。罗历戎此行北上三百多里路，中间又穿越大片共产党的解放区……

罗历戎一心想要离开孤城石门，见蒋介石犹豫，急忙插话：“委座，只要在保北拖住共军主力，我部完全可以穿越共区，安抵保定。”

见罗历戎极力坚持，蒋介石便同意了。于是让部下孙连仲令罗历戎回石门后，限期做好出发准备，四日行程到达保定。

罗历戎表面上，是支援国民党军队在华北的战局，实际上是有自己的“小算盘”——他要离开孤城石门，想在弹药充足的地方另谋出路。

这次率军北上，是秘密指令，为了防止目标暴露，孙连仲在书面命令中假称，“调第三军开往河间”（河间在河北省沧州市，实际目的地是河北省保定市）。

孙连仲

二、石门地下侦察敌军情，打入情报员

孙连仲、罗历戎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殊不知，我军在石门多处打入了情报员。

从1943年开始，冀中区在石门陆续设立了情报分区，并建立了党支部或党小组10个，发展党员和群众关系100多人。

这些党员领导着一大批地下工作者，侦察敌人军情。这些地下工作者以各种职业作为掩护，同敌人做着各种斗争。

学校支部在郝凌霄的领导下，创办了《指南针》等秘密刊物，还发动学生把石门两个猥亵女生、体罚学生的校长赶下了台。

支部书记周子华曾被敌人数次追捕，多次进出石门，家中的九间房子被敌人烧毁，孩子也被敌人摔死。在配合解放战役中，冀中地下党组织还送出了许多重要情报，绘制了石门敌军设防图，给部队派向导30多人。

打入国民党先遣军的刘书印、朱庆堂分别策反了一个营长在战场上率部起义。刘悦礼还担任了国民党军的副营长，使一个营300多人策反逃跑。

打入敌人内部的情报员曲仲生、底玉卿、张风昌、潘树清等人，很快发现石门敌人的卡车蒙着帆布不断开进开出。那是敌人准备带走的武器装备和食品在集中装车。罗厉戎和他的部下在接收石门时，得了不少“洋财”，都准备这次撤退时带走。

在石门的分区情报站，还有开了成衣铺等铺点作为情报掩护的，这些铺子与国民党广交朋友，网罗情报。

国民党第三军在出发之前，该军的参谋处通信科科长宋建华到成衣铺做了不少东西，包括国民党的飞机识别旗、指挥通信旗等。

然而，宋建华不知道的是，这个成衣铺是共产党情报站开的。宋建华闲着没事干，就会找店员聊天，而店员是一名我军的地下党员，就套他的话。宋建华说：“做这些东西是准备路上用。”

除此之外，宋建华还委托成衣铺做各种夜间用的白袖章。店员以请客为理由，请宋建华喝酒，结果在酒后得知，国民党第三军准备这两天去北上进攻正定县。

情况紧急，于是地下党员将消息层层上报。在正定县的王雅波接到情报后，在当天上午就动员正定各庄的运输车一百多辆，把城内的军用物资，包括一万袋白面都运到了城北25公里的村庄藏匿。

敌人进攻之后，正定县早已撤出军队，佯装打了几枪之后，就不抵抗了，敌人占领的是一座空城。

杨亚丽夫妇，在配合我军攻打河北省承德市云盘山时，为了送出敌人军事部署的秘密，合计演出了“夫妻奔丧”的故事。

一天中午，他们抱上孩子，扮成奔丧的百姓出现在国民党官兵把守的卡哨吊桥边，被一个满脸横肉的军官挡住，尽管有通行证也不让通过，急得他们直冒冷汗。

杨亚丽急中生智，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娘啊！你死得好苦啊，这帮当兵的真不讲理，人死了都不叫见！”

此时，她抱着的孩子也“哇”地一声哭了起来。那个当官的不耐烦地说：“娘的，你们别闹了，快点过去吧！”

夫妻走过吊桥，对视一笑，一溜烟地奔向分区情报站。就这样，一封情报缩短了我军攻打云盘山的时间，为战役赢得了主动权。

三、杨亚丽逛街遇军太太，偶然获情报

在获取国民党出动石门第三军的情报时，杨亚丽夫妇也做出了重要贡献。

杨亚丽夫妇得知，罗历戎在石门安营扎寨两年多，期间掠夺敲诈了数不清的白洋、黄金、古董、字画等。罗历戎也将这些视为珍宝，惟恐用飞机载运泄露于世，便装了10余辆汽车，准备运抵河北省保定市。

然而，孙连仲下达命令时，只命令罗历戎带上三日供给，轻装出发。孙连仲担心罗历戎孤军深入三百多里解放区会遭遇袭击。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还一面派驻保定刘化南部南下接应。

可罗历戎这样携金带银，其军官太太们变卖家当，不可能轻装出发。

这样一来，尽管孙连仲命令其尽快出发，但罗历戎声称其内部发生矛盾，移防车辆不足，迟迟没有上路。

而此时，潜伏在石门的第四军分区石门情报站的地下情报员，最先发现了敌人的异常动向。紧接着，关于罗厉戎第3军从石门出动的情报，源源不断发到聂荣臻手里。

聂荣臻

在国民党军队出发前两天，迹象更加明显了。国民党第三军的官太太们，得知部队要北上，搬家时许多东西带不走，有的找熟人寄存，有的上街变卖。

这一天，地下情报员杨亚丽上街闲逛，却发现街上不同以往，在一处显眼的地方，坐着一排千娇百媚的国民党军官太太。这些军官太太们一个个花枝招展，但是前面却摆了许多衣服和家具物什。

有的是挂着四季的衣裳，花花绿绿，布料极好。有的是摊开锅碗瓢盆，一阵交响，引人侧目。有的是守着箱笼桌柜，精雕细刻，古香古色。看这架势，是要清空搬家，典卖家当的。但是，太太们不愿意吆喝，只好等着。

等杨亚丽走近时，一位太太赶忙拉住她说，“小姐，买几件衣裳吧，这衣裳便宜。”看到这些军官太太们的“反常行为”，她隐约觉得不对劲。

于是，她装作很认真地在看衣服，伸出手去摸摸衣料，装作可惜的样子说道，“哎呀！这么好的衣裳，怎么忍心卖这个价？”

军官太太们无奈地看着这些四季衣裳，满脸委屈，又一脸心疼，说，“说的是啊！要不是走，谁肯卖？”

作为一名地下情报员，杨亚丽嗅到了些许情报信息。她立马警觉地询问这些太太们，“去哪里啊，这兵荒马乱的。”

军官太太们瞥了瞥杨亚丽，赶紧撒谎说，“去投奔亲戚，又是孩子，又是包袱，带不动。”

杨亚丽看出了军官太太们的不对劲，但是没有过多说，而是装出要买衣裳的样子，最后挑了一件搭配旗袍穿的坎肩。

正当杨亚丽准备要走时，一旁卖锅碗瓢盆的军官太太又拿了一口炒菜的锅，恳切地对她说，“买上吧，只需要一根冰棍的钱。”

杨亚丽接过炒菜的锅，放在手里掂量着重量，说，“这么便宜，你也是要走亲戚？”

军官太太连连否定说，“不是不是，……要做买卖。”

最后，杨亚丽以炒菜锅累赘为由，拒绝了那位军官太太。此时的杨亚丽越发觉得不对劲，她心里在想，“敌人是不是要走？敌人准备去哪里呢？”

匆匆回到家中之后，杨亚丽将自己在街上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同时地下情报员的丈夫底玉卿。底玉卿连连称赞杨亚丽的分析，因为他也嗅到了不少情报信息。原来，他们的老三刚刚来过家中。

老三在国民党第三军军部食堂供职，与杨亚丽、底玉卿夫妇经常走动，杨亚丽夫妇每次都做饭招待，深得老三的信任。

底玉卿指了指老三送来的一个包裹，说，“老三说暂时要出去一段时间，这些东西暂时让我们替他收藏。”

但是老三没有说具体去哪里，杨亚丽夫妇只是从老三话里话外知道，可能去北边。

杨亚丽夫妇经过分析之后， 敌人要出动，于是便作出决定——向上级党组织汇报。

四、围点打援阻止敌北援，清风店大胜

1947年10月15日下午一点，罗历戎下达了出发北上的命令。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石门开出来。除了军队之外，还有铁路警察大队、学生青年军以及一大批家属，总共一万多人。

此外，还有汽车、马车几百辆，罗历戎的行军队伍绵延了十多里。

敌情报告上来，情报站站长李春芳为了及时掌握敌人动向，带领七八名工作人员骑上自行车，拉上电话线，尾随敌军大队北上，并且每天晚上将获悉的第一手情报直接向冀中军区司令部报告。

聂荣臻收到情报信息之后，立马派遣王平发动解放区的民兵、民工迟滞敌兵。

因为罗历戎部队到达新乐时，我方晋察冀野战军主力部队离清风店最近的有75公里，最远的有125公里。野战军首长当即决定，立即命令主力调头南下攻打罗历戎部队。同时，请求发动解放区的民兵、民工迟滞敌兵，拖延前进。

王平

解放区的民兵、民工在罗历戎部队行经的途中进行了广泛的武装侵扰和小规模的阻击战。在罗历戎部队的必经之路，解放区民兵、民工埋下了地雷，坚壁粮草，掩盖水井，并用冷枪和手榴弹偷袭。这使得敌人上路走不动，住下没吃喝。

罗历戎部队在解放区民兵、民工的阻击下，出发后两天（16日的晚上）才抵达了正定县的拐角铺，17日才抵达了新乐贾村，18日才到达了定县西关。而新乐到定县只有25公里，罗历戎部队却用了一个白天和一个晚上才走完。

19日早晨，罗历戎率领部队从定县出发，准备过唐河，继续北上。途中冀晋三分区独立营和几个县的民兵千余人，早已埋伏在河北岸，等第三军走到河中心时，再开火猛攻。

罗部不得不撤回去，随后派兵强渡。第一次强渡，失败；第二次增派两个团的兵力强渡，在靠近岸边的时候，被打退了回去。同样，第三次也没有强渡成功。罗历戎恼羞成怒，当即调遣全部兵力进行第四次强渡。

敌强我弱，炮火猛烈，冀晋三分区独立营和县民兵只好撤退到两翼。

一路上，我解放区民兵、民工用地雷阵、村落战、运动战阻击敌人，使其每前进一步，都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从而，为我军调兵遣将南下争取了时间。

罗历戎部队快到清风店时，晋察冀野战军司令员杨得志和政治委员杨成武，决定在清风店组织一个歼灭战。

杨得志

1947年10月19日晚，晋察冀野战军向罗历戎部队发起火力袭击，并逐渐收缩包围圈。20日拂晓，密密麻麻的枪炮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炮声连连，杀气震天，晋察冀野战军继续发起攻击。

交战之后我方发现，罗历戎部队采用整体伸缩的办法，把兵力分布在东西南合、高家佐、南合营村一带，一面摆出梅花形防御阵势，把部队全部驻扎在以西南合为中心的几个村子里，构筑工事，兵力、火力均较集中；一面向孙连仲等发电求援，固守等待援军。

20日晚，野战军司令部分析了战况，决定迅速将敌分割并分别围住，各个击破，尽快解决战斗。22日3时40分，晋察冀野战军发起总攻。各路大军从四面八方冲进村内，敌失去指挥，并被分割成若干小块，乱成一团。

罗历戎部队被包围在不满400户人家的小村里，指挥不灵，守不住，走不了，只好坐待援兵。

期间，罗历戎左盼右盼，一直到22日早上6时，还是没能把援军盼来。罗历戎的心完全冰凉了。他从村部走出来，急忙跑到第七师师部与师长李用章向北突围。在突围时，李用章不仅突围没能成功，右腿还负了伤。

此时，即使突围也为时已晚。

早上8时，经过两个个多小时的激战，罗历戎、李用章同时被俘，其余十多名校级军官见主将被俘，也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1947年10月22日11时30分，清风店战斗以解放军全胜落下了帷幕！

小结：

清风店战役的胜利，为华北战局奠定了重要基础。

这场战役，共歼灭国民党军1.7万余人，内俘1.1万余人，击落飞机1架，对扭转华北战局起了重要作用，并策应了东北民主联军的秋季攻势作战。

在这场战役中，杨亚丽夫妇等地下情报人员发挥了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如果没有他们在地下的情报斗争，就难以有清风店战役的大获全胜！

参考文献：

[1] 中共河北省石家庄市委党史研究室著. 中国共产党石家庄历史 第一卷[M]. 2001年出版。

[2] 张洪涛编著. 华北野战军[M]. 2006年出版。

[3] 王荣丽，李海明主编. 西柏坡历史二十五讲[M]. 2011年出版。

[4] 朱德思想生平研究会.朱德大辞典.[M].中央文献出版社,2016年出版。

[5] 江宁 编著.烽火往事:解放战争纪实.[M].团结出版社，2015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