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9月27日,在北京中南海怀仁堂隆重举行授衔仪式,以此来褒奖他们对中国的贡献,授衔的消息通过广播和报纸传遍了各地,远在湖南耒阳金兰村的一位农村妇女,在听到杨至成的名字后,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泪流不止,她站在田地中喃喃自语道:他值得这个荣誉。
这个妇人叫做伍道清,那个让她心中为之一颤的名字是他曾经的丈夫,一个是开国上将,一个乡野村妇,身份地位差距如此之大的两个人为何会结为夫妻,两个人之间到底有何瓜葛?伍道清又为何流落乡间?
1928年1月,杨至成跟随朱德领导的南昌起义失败的部队,在湖南宜章县发起了湘南起义,在这里宣布成立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朱德担任师长,而杨至成则在队伍中担任副官长。
革命的火焰在湖南的这片土地上迅速呈现燎原之势,特别是附近的郴州和耒阳等县,当地群众革命热情十分高涨,都加入到“打土豪、分田地”的斗争中,除此之外当地广大青年男女也纷纷要求参加革命,衡阳市省立第三女子师范学院的伍若兰、伍道清也成为了队伍中的一员,两个人不仅是同窗好友,还都被分到了革命队伍中搞宣传工作。
不久之后,伍若兰和朱德走到了一起,紧接着在湖南举行了婚礼,伍道清作为她的好友,自然也被邀请参加。在婚礼上,伍道清见到了作为师部副官长的杨至成,那是两个人初次见面。婚礼结束后,伍道清对杨至成一直念念不忘,杨至成在婚礼上的谈吐让伍道清一见倾心,但是伍道清并没有将自己的心意告知,而是默默地藏在了心里。
1928年4月,朱德率领军队与毛主席在井冈山会师,这次会师除了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之外,还有宜章、耒阳、郴州等地起义的农民军队,伍道清也跟随部队来到了井冈山。伍道清比伍若兰小两岁,性格古灵精怪,十分惹人喜欢,在行军的路上,她常常是左手拎着石灰桶,右手拿着大排笔,在墙壁上刷标语,广场上表演节目的时候,她也会第一个上去帮忙,就连朱德看了都要夸赞:这个湖南的妹子很是泼辣。
伍道清也慢慢吸引了杨至成的注意,他在井冈山担任看守处主任时,和伍道清开始有了更多的接触。可能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在井冈山保卫战中他不幸受伤,被送到了伍道清所在部队的医院,看着杨至成受伤如此严重,她心疼不已,常常主动帮杨至成换药,照顾他的生活,两个人一来二去,慢慢产生了感情。杨至成是一个老实人,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总是在伍道清面前笨手笨脚,只好拜托朱德的太太伍若兰,让她帮忙问问伍道清的想法。
于是伍若兰便将伍道清约到了自己的家中,说道:“留守处的主任伍道清,你知道吧,他喜欢你,想娶你为妻,你是怎么想的,你愿意吗?”伍道清脸一红,对着她说道:我早都对他心有所属。伍若兰听到这个后,直拍大腿,原来这两人竟都不知对方的真实想法。
最后在朱德和伍若兰的关怀下,24岁的杨至成和19岁的伍道清结为夫妻,井冈山上一间茅草屋变成了他们的婚房。结婚后,二人在各自的岗位上为革命奋斗,杨至成工作繁忙,但是从来不会冷落伍道清,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回去陪伴她,即使二人团聚,两个人也很少谈论自己的私事,常常谈论的都是军队的大事。
可惜好景不长,湘赣两省的敌人开始对井冈山发起了第三次“围剿”,情况十分紧急,前委决定,由朱德、毛主席率领红丝军主力到外线打击敌人,留下彭德怀,滕代远等人率领红五军保卫根据地。杨至成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内心十分痛苦,妻子伍道清刚刚怀孕,实在是不愿意此时离她而去,但是朱德需要他,手下的兄弟更需要他,
杨至成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家中,伍道清看他面露难色,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走到杨至成的身边,坐下说
“我知道你的处境,你还是去吧,革命需要你,你看井冈山还有医院和工厂,红军家属又不是我一个人,我相信这门这次一定会粉碎第三次“围剿”的,我相信红四军主力很快就快打回来。”
杨至成听到伍道清这些话后,紧紧地将她的手握住,说道“我一定会回来的,你们娘俩儿一定要等着我。”
可谁知命运再也没有眷顾到这对可怜人,红军离开井冈山之后,敌人三万人的兵力就向井冈山发起了进攻,彭德怀领导的红五军实际上只有七八百人,他们率领山上军民奋起反抗,整整战斗了三天三夜,八面山、桐木岭等几口大哨口相继失守,红军的退路被敌人截断了。
敌人把伤员和军队包围起来进行疯狂杀戮,医院里的130名红军,被赶到一个稻田中,敌人架起手中的机关枪开始扫射,几分钟后,鲜活的生命变成了一具具尸体。井冈山被敌人占领之后,伍道清也受到了重伤,怀孕4个月的她不得不开始考虑自己出路。
伍道清一路逃亡,在经过长岗坪七岭村时,有个40多岁的老男人看上了她,这个老男人叫做张飞怀,一直孤身无子,他看伍道清是个孕妇,便想通过反动挨户团团长的帮助下得到她,因为这个团长和张飞怀有点关系,便把她许给了张飞怀。刚到张飞怀家里的时候,他对伍道清十分体贴,不管伍道清想吃什么,都尽力满足她,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活下去了,没想到几个月后,伍道清把孩子生下来之后,这个男人就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开始每天逼伍道清干活,她一点活没有做好,张飞怀就会打她,伍道清一边忍受生活带来的艰辛,一打听杨志成的下落。
红四军下山之后接连失利,杨至成在大余县身负重伤,而朱德的妻子伍若兰也在这战役中受伤被俘,献出了她年仅23岁的生命。悲痛之余,杨至成也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在经过多方搜寻后,他还是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在敌人的层层包围之下,红四军只好向西发展,越过赣南边界,来到了江西瑞金,和红五军胜利会师后,杨至成随一直跟随队伍战斗,直到新中国成立。
1936年庄稼收成差,狠心的张飞怀把八岁的孩子留下,将伍道清赶出了家门。为了生存,伍道清只好再一次回到湖南老家。可是回到娘家不久后,有人便将她在长岗坪七岭村的事情添油加醋,传得沸沸扬扬,最后传到了当地政府领导的耳中,就这样伍道清被戴上了“汉奸”帽子,尽管伍道清百般解释,当地的政府还是不相信她说的话,将她送进了大牢中。
后来经过胞弟出钱保释,伍道清才从狱中出来,此后便一直都在娘家居住,全国解放之后,她开始从事妇女的宣传工作,但是后来因为身体多病,难以支撑,只好在家中休息。
1955年春天,在北京工作的伍云甫回家探亲碰到了伍道清,两个人见面又惊又喜,又从他的口中得知杨至成还活着的消息。
伍道清知道这个消息后,心情十分复杂,在家中考虑许久之后,决定和伍云甫一起去北京见杨至成。在路上,她告知了伍云甫这次前去北京的主要目的:
第一、向杨至成倾诉25年之后的苦衷;第二、和杨至成商量寻找他们的儿子的事;第三、请杨至成证明他参加井冈山和红军斗争的历史;第四、想让杨至成帮他解决一下个人生活上的困难;第五、想和杨至成见面,以解思念之情。
1954年8月,时任中南军区第一副参谋长兼后勤部长的杨至成因为身体不好,携带着自己的妻儿在青岛空军疗养院接受治疗,这时候他已经有了两儿两女。8月2日这天,秘书突然报告说:有一位从湖南来的伍道清同志要来找他。
“伍道清”!杨至成听到这个名字后,心中为之一振,那不是自己在井冈山上失散的妻子吗?她还活着!一时间,杨至成的血压忽然就升高了许多,脸色变得很难看,他赶紧叫住秘书,说道:一定要安排好她,问问她井冈山之后怎么样了。
秘书赶紧把医生叫了过来,并告诉杨至成,自己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好的。伍道清被安排到招待所之后,表示要求直接面见杨至成,秘书也很为难,于是就将杨至成的病情告诉了伍道清,最后说道:杨副参谋长的病真的很重,不能过于激动,我是他的秘书,我来帮你传话,你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伍道清叹了一口气,便将自己经历和这次前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第二天,杨至成和伍道清在空军司令员刘亚楼夫妇的陪同下见了面,这对在井冈山艰苦时期在一起生活一百多天的夫妻,在经过生死离别后如今已成陌路之人,此情此景,二人失声痛哭,欲说无泪。医生看到杨至成脸色惨白,嘴唇已经开始发青,担心他有生命危险,于是便将他带回了房间。
这次见面后,杨至成答应了伍道清的全部要求,先是帮她证明了在井冈山时期斗争的历史,后来又帮她安顿好了晚年生活,还给她寄去了大量的生活用品,杨至成看到伍道清的身体不好,生活困难,便叫秘书买了药物和衣服送给了她,这些,伍道清都写了欠条:今收到:拖鞋一双、学生蓝布三尺、男卡机布三尺八寸,白卡机布一丈二尺八寸,袜子一双,1954年8月4日伍道清。每一样物品,伍道清都在后面写了价格,在欠条最后的地方,盖上了自己的名章。
伍道清走后,杨至成为了寻找他们的儿子,写信给江西省政府副主席方志纯,拜托他在遂川县寻找自己儿子的下落。可惜二十多年过去了,张飞怀很有可能已经被枪毙,他的孩子更是无人追问。
杨至成和伍道清之间的感情让人唏嘘,在那个没有电话的年代里,分别即是永别,即使再次相见早也已是物是人非,革命年代,有无数个伍道清和杨至成,他们为革命放弃了自己感情,不得不舍家离去,为新中国的未来冲锋陷阵。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牺牲,才有我们现在美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