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忘情
陈庄坐落在太行山麓的慈河河畔,是个有800余户的大镇,同时也是个交通要点及商业中心。晋察冀边区发展以起来后,边区机关和报社、后方医院等均驻扎于此。陈庄遂成了晋察冀边区的中心和后勤基地。这样的目标,自然也是日军必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只是由于我抗日军民的英勇善战,日军一直未能得逞。
1939年9月初,贺龙率120师358旅旅部,第715团、第2团、第4团、独立第1支队和津南自卫军来到陈庄附近整训。这个信息很快便被日军侦知。虽说陈庄附近我方军力明显加强,但日军华北方面军却仍将陈庄列入“秋季大讨伐”的重点目标,并将该任务交给了独立混成第8旅团,还同时提醒该旅团旅团长水原重义少将“只可智取,不可力敌”,要求他采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包围、迂回、欺骗、急袭等最新战术,进袭陈庄”。
水原重义在侵华日军中素有“智将”之称,经过了半个多月的精心筹划后,他于8月25日亲自率领守备石太铁路的独立第31大队全部,以及驻灵寿、正定、行唐、无极等县的伪警备队,共计1500余人由灵寿北犯。他同时还强征民夫200余人,大车数十辆,准备装运“在陈庄缴获的物资”。
25日上午,水原重义率部攻向慈峪镇。当时该镇附近只有晋察冀第四军分区第5团的2个连兵力对敌担任警戒。战斗打响后,贺龙急令719团前往阻击。该团在南谭庄、北伍河地区设下伏击圈后,派出小部队前往逗引水原重义。可是,就在该敌即将进入我伏击圈时,水原重义却急令部队撤回慈峪镇,并将在该镇劫掠的物资装车送回灵寿,摆出一副要退兵的架势。但实际上,水原的真实目的是藉此欺骗迷惑我军,妄图将我120师注意力吸引在北谭庄一线,然后来个“暗渡陈仓”。
27日拂晓,水原重义令独立第31大队大队长田中省三郎中佐率1000余日伪军避开慈峪至陈庄的大路,沿鲁柏山及秋山南麓小路,经北燕川和长欲奔袭陈庄。他本人则率400余伪军留守慈峪镇,以吸引我军主力。
应该说,水原重义这一招确实狡诈。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当时驻陈庄的抗大二分校一大队三队恰好在陈庄东南的头道沟上军事课,结果颇为意外地发现了这一大股前来偷袭的日伪军。于是,抗大学员们在大队长詹才芳、大队政委李中权指挥下,立即组织火力阻击,拼命迟滞来犯之敌,并迅速派人回陈庄报警。这些学员以无与伦比的勇气,为驻陈庄的机关转移争取到了宝贵时间,从而避免了重大损失。
田中省三郎中佐率领的日军迟至当天11时才进占陈庄。虽然他们找不到我方机关,但老百姓们养的鸡鸭牛羊却遭了殃。华北方面军司令部接到这一“喜报”,也在贺电中不吝溢美之辞,夸赞水原重义和田中省三郎“不经大的战斗而占领陈庄,这是指挥者的天才,新战术的胜利。”事后,我敌工部门误以为水原重义也到了陈庄,很大程度上是受这封贺电影响。
不过,日本人高兴得太早了。贺龙得到陈庄意外失陷的消息,立即令张宗逊率716团、第2团、独立第1支队星夜赶往陈庄以东大庄、南北台头地区。同时令独立第1支队抵达后,以一部兵力对进占陈庄之敌保持接触,并与抗大二分校合力袭扰该敌,消耗疲惫敌人,为主力“击其惰归”创造条件。
独立第1支队和抗大二分校任务完成得相当出色。28日一早,被折腾得一宿都没睡好的田中省三郎下令纵火焚烧陈庄,然后率兵回撤。他决定沿磁河大道这条捷径,但又惧怕我军埋伏,于是又再次祭出所谓的“新战术”:先令一部兵力沿大路,向七祖院、大庄进攻,自己亲率主力由陈庄附近南渡磁河,摆出副要沿原路回撤的架势,然后再冷不丁地折向东面。
应该说,田中省三郎这招达到了目的。原先在冯沟里、破门口设伏的第2团放弃了既有阵地南进,打算迎头堵截日军,致使该敌毫无阻碍地进入了破门口村。但是,作为前敌总指挥的张宗逊反应很快,他急令716团以一部兵力迅速抢占敌东窜路线上的有利地形,坚决阻敌撤退。同时还命令716团主力迅速渡过磁河,向南攻击敌行军纵队的翼侧;独立第1支队尾追该敌;已向长峪转移的第2团迅速回师,从南向北攻击敌人的翼侧。
一时间,田中省三郎所部陷入了我120师的四面合围之中,四处枪炮声大作,到处都在接火。千余日伪军拥挤在泥泞的河滩里,既无法迅速逃窜,又难以发扬火力。在尝试了几次,均无法突破我716团3营据守的叠谷崖阻击阵地后,田中省三郎令所部抢占高家庄、冯沟里、破门口等村落及附近高地顽抗,同时令一部兵力由冯沟里渡河抢占南台头西侧阵地,一部兵力向高家庄东侧我第2团阵地猛烈攻击,妄图夺占有利地形,固守待援。
中午时分,我第4团赶到战场,在716团和第2团之间投入战斗,津南自卫军则负责打援。战至下午13时,我军先后先后攻占高家庄、冯沟里、破门口等村落附近大部分高地,将敌人压缩到村中。14时,第4团由牛下口进至石咀附近,占领了破门口村以东高地,将敌东逃之路彻底封死。
听闻田中省三郎所部在归途中遭120师主力合围,水原重义急令灵寿留守部队向慈峪镇增兵近400人。两股部队会合后,他亲自指挥这800余人马沿慈峪镇至陈庄的大路向北进犯,企图接应田中省三郎突围,但被我719团阻在南北伍河、白头山一线前进不得。为保证围歼田中省三郎的战斗不受干扰,贺龙于当晚23时许令第4团前往东西岔头、桥塔崖一线构筑第二道阻援防线。
28日晚间,第2团从南向北攻,独立1支队从西向东攻,716团从北向南攻,激战竟夜,毙伤被围日军甚多。迫使田中省三郎于29日一早,便纠集残部拼命向冯沟里南山突围。为防意外,张宗逊令第4团立即回兵沙湾,截断残敌退路,并阻敌增援。9时许,田中省三郎又转向万寺崖方向溃逃,被晋察冀第四军分区第5团所阻。10时许,我各路追击部队赶到,将逃敌残部再次合围在鲁柏山以西的鞍部。
29日13时许,赶到战场的120师炮兵部队对被围之敌实施抵近射击。残敌被围在方圆只有1里的山顶上。从石家庄飞来的日军飞机投下的弹药、干粮及医药等补给品,有一半落到了我军阵地上。士气大振的我军对残敌发起了最后的总攻,大的战斗在傍晚18时许基本结束,但捕捉零星残敌的战斗直到30日清晨方告结束。至此,参与进攻陈庄的日伪军千余人无一漏网。为歼灭这股敌人,参战的我军各部总计伤亡了584人。
打扫战场时,我军在战场上发现2个坑,里面浅浅掩埋着50余具日军尸体。后又在坡门口村捡到3个装得鼓鼓囊囊,上面还覆盖着日本军旗的麻袋。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竟然全是从日军尸体上砍下来的右手掌。了解日军特点的人都知道,他们本来是要将日军尸首带回国的,但被八路军打得太狼狈,根本没有条件收全尸,只能砍个手掌表示一下。
当合围战斗进入尾声时,水原重义又从后方调来了200余援兵加强进攻力量。30日晨,他以一部兵力在南伍河与我719团纠缠,主力则向沙湾方向迂回前进,但却被早已守候在此的第4团打了个正着。至此,水原重义最后一点侥幸心理也被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只得灰溜溜地溜回慈峪镇。
此战连同打援的战果在内,我军共击毙敌酋田中省三郎中佐以下约1280人,俘虏日军官兵16人,伪军13人,缴获迫击炮3门,轻重机枪23挺,步枪500余支,手枪30余支,电台2部,战马50余匹。水原重义和田中省三郎不可谓不狡诈,但最终仍败于我军之手。唯一有些遗憾的是,由于情报不够准确,我军误以为水原重义亲临过陈庄,而且死于乱军之中。因此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我方依据当年的原始战斗详报,一直宣传击毙了水原重义少将。但实际上,此战被我击毙的最高军衔者是田中省三郎中佐。虽然按照日军惯例,此人被我军击毙后被日本军部追晋大佐,也算是个不小的官了,但这与现役少将毕竟不可同日而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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