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裕在江南地区建立的苏中根据地,一直是日军的重点“围剿”目标,因为刚开始的没有重视,让粟裕的第一师越来越大,人数越来越多。
日军因为开辟了太平洋战场,江南作为鱼米之乡,是日军掠夺粮食的重要目的地,因为大部分日军已经被抽调到太平洋战场,在江南的日军机动兵力太少,只能固守几个大城市和交通要道,广大的农村和土地就成了新四军任意驰骋的天下,为了能够掠夺更多的资源,就必须对新四军占领的广大农村地区进行“清剿”。于是日军和粟裕开始了一场接一场的斗智斗勇。
其中日军的军备比新四军要好很多,当然“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粟裕的老对手就是日寇十二旅团的南部襄吉,没有机动兵力就成了南部最大的烦恼,因为兵少,机动性的要求就必须高,于是南部就在交通上打起了主意。
而苏中是水网纵横的地区,在很多地方没有船是那里都去不了的,南部就准备把密集的水网建成他的水上公路,并且大量使用汽艇。
这些汽艇的优势就是速度特别快比新四军的木船快的多,当粟裕运用他的“敌进我退”时,很难摆脱日军的追击,等轮到“敌退我进”的时候,又不容易撵上他。
南部曾经突袭在盐城的新四军军部就是利用汽艇的速度优势,以后的每次“扫荡”汽艇给新四军和根据地造成了不少的困扰。
在智力的较量上,粟裕还没有怕过谁,他发动军民对河道进行改造,中国军民的“基建狂魔”属性自古就有,于是他们在河道上构建或明或暗的各种堤坝。
木船因为船轻吃水浅,船底又平,可以从堤坝上一拖就过去了,日军的汽艇就不行了,而如果舍弃汽艇上岸的话,一条条河流又反过来成了日军前进中的障碍。
交通不行了,南部又开始想其他办法,当时面对八路军和新四军的游击队,南北的日伪军都在试用新的战术,苏南的战术是“清乡”,华北的是“铁壁合围”。
“清乡”战术是日军吸收曾国藩、蒋介石的经验,对农村根据地实行逐段的分片压迫,在这之前日军在苏南就进行过“清乡”战术,苏南的新四军因此遭受了很大损失。
“铁壁合围”又叫铁桶阵,既用“铁桶”把对手围住,处于“铁桶”之中,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跑的游击战术往往难以发挥,八路军副参谋长左权就是因此牺牲在日军的“铁壁合围”之中。
南部襄吉想用“清乡”可是条件不允许,想用“铁壁合围”兵力又不允许,于是他把两个战术结合起来起名“清剿”又名机动清乡的四不像战术。
南部第一期“清剿”的目标是粟裕的第四区,开始之前南部想要修一条公路,以便把四分区一分为二,粟裕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于是第三旅第七团奉命出征。
第七团有“老虎团”的称号,是粟裕一师的绝对主力,粟裕经常亲自调度和指挥,是他手里的一把利剑。
团长严昌荣更是粟裕的得意爱将,在皖南事变后延安派过来的军事干部,属于红二方面军,曾给贺龙当过警卫员,是一员骁勇善战的战将。
严昌荣率领他的七团对公路据点上的日军警备队进行了夜袭,但是日军据险而守,加上七团没有平射炮,弹药也不多,打了一夜天亮后不得不撤下来。
其实这仗打的还不错,此战打死打伤日伪军六七十人,但是粟裕觉得这仗打的不划算,既没有抓住俘虏,也没有缴获多少武器弹药,自己却消耗了本就不多的弹药储备。
新四军因为地里环境等因素,军需供应本来就紧张困难,子弹除了通过关系从伪军那里花钱购买外,主要的就是靠缴获,即使像七团这样的主力团也没有多少子弹,士兵一般只配方几发子弹,子弹袋看上去鼓鼓囊囊的,其实里面都是放的芦苇杆,就是做给敌人看的,让他们觉得新四军弹药充足,能起到一点威慑和稳定民心的作用。
粟裕对严昌荣说:“我们打仗,不能单同敌人拼消耗,要争取多打歼灭战,做到大量消耗敌人,又大量补充自己”。
这时的粟裕有点“奸商”的意思,仗怎么划算怎么打,这也是没办法,谁让新四军底子薄呢。接着他又告诉严昌荣,打仗不一定攻坚,可以把日伪军诱出来打。
粟裕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他指挥部队的时候,不会大包大揽,把所有事情都给部下想好了,他有意识的把部下“逼”一下,提醒一下,同时也给部下战将充分的自主权和想象空间,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叶飞,陶勇和王必成。
以前“逼”成功了叶飞,现在又把严昌荣的聪明才智全部调动起来,回到团部就开始策划“诱蛇出动”的计划。
从那以后,一连很多天,七团和日军形成一种对峙的局面,双方扎营只相隔三里地,这边能看到这里,这里也能看到那边,七团每天都出操训练,就是不攻过去,日军以为七团没有攻坚武器,便不放在眼里时间长了就开始对七团熟视无睹了,这有点像三国时期张飞攻打严颜的战术。
两支军队进入了一种相当奇怪的状态,只是有一点让日军很不爽,那就是日军是来着急修路的,但是七团老是派出小分队进行“骚扰”,这样日军的修路进度当然非常缓慢,于是日军忍不住了。
1942年6月3日,日军拉来一大批民夫出来修路,除了200多跟出来的日伪军,还把步兵炮和掷弹筒也给搬了出来,就是为了应对新四军小支队的“骚扰”。
小支队如约而至,日军的先头部队看到后火冒三丈,开始猛追,成天被骚扰谁受得了,追到一个叫斜桥的地方,突然遭到七团的火力阻击,过不去了。
日军带的步兵炮和掷弹筒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发挥作用的,于是马上架起来对着新四军的阵地就是一通乱轰。
斜桥这里是严昌荣早就选好的伏击地点,部队呈现口袋形状布置,用三挺重机枪封住“袋口”后,其余部队以芦苇荡和玉米地为掩护从侧翼包抄,对日军形成了四面包围的态势,围攻部队利用有利地形,居高临下对日军进行猛烈的射击。
新四军的子弹很少,每人除了几发子弹,剩下的都是一种叫“翻过火底”的子弹,这种子弹就是外面是弹壳,里面填充的确实土火药,有一半的子弹打不响,射击精度还非常低。
轻机枪的子弹只有三梭子,一梭子好的,二梭子坏的,都是这样的子弹,战士们还不敢全部打光,要留下一点为了拼刺刀用叫做“救命弹”。
这样的战斗连发根本不能实现,只能点射,所以真正能击毙的日伪军并不多,但是被包围的日伪军心理上已经崩溃了,一冲就垮了,除了少数从水路游泳逃跑了,70多个日军和130多个伪军不是被歼就是被俘。
当然这次战斗非常“划算”的就是战利品,除了一堆的三八大盖,七团还缴获了一门步兵炮,八八式掷弹筒二具。
其实粟裕对军火研制非常重视,在建立军区时就同时组建了军工部,那时他正让军工部研制小迫击炮,对于日军掩体后的的火力点,手榴弹扔不过去,又没有平射炮,只得弄出曲折火器才行。
听说七团缴获了掷弹筒,粟裕十分高兴,特地下令把掷弹筒送到师部来,让军工部研究,以作为设计小迫击炮的参考。
斜桥伏击战给了日军当头一棒,南部的“清剿”还没正式开始呢。
平时日军作战很少肯把尸体丢在战场上,这次却不丢不行了,因为连拖尸体的人都被打死了,于是南部只能觍着脸,给第七团团长严昌荣写信,请新四军把尸体还给他们。
尸体可以还,反正臭烘烘的也没什么用,但是南部还有个要求就过分了,南部要求把那门步兵炮也做个顺水人情还给他,据他说,按照日本军律,如果丢失重武器,指挥官将受到严惩,南部只让还炮,那量具掷弹筒还没好意思提,南部信中还说,如果把炮还给他:“而后贵我两军和睦共处”。
严昌荣差点没把下巴笑的掉下来,他把信拿给粟裕看,粟裕也乐了,对严昌荣说:“这一下,你们七团可把南部揍疼了,没什么好说的,搬家吧,我和你一起搬。”
其实日军索要被缴获的武器这不是第一次了,八路军曾缴获一门山炮,被日军索要的那是一门日本天皇赐予的,弄丢了可是要剖腹自尽的,而一年后粟裕另一位爱将王必成也缴获了一门山炮,也被日军索要过。
有粟裕这样的师傅,严昌荣这个徒弟也越来越机灵,严昌荣说:“南部急着要炮,那我就拉着他转,转的他晕头转向”。
为了一门炮,南部已经完全丢掉了他武士的颜面,乞求不成,他趁着“清剿”开始,出动400多日军和一个团的伪军,直接到人家怀里来抢。
在敌后战场上,400多日军可不是个小数目,这么多人闹哄哄的,只为了抢一门炮,所过之处,他们还厚着脸皮在墙上刷标语:“新四军还我炮来,两具掷弹筒不要了”。
严昌荣给鬼子们打起来了“蘑菇战”忽东忽西,各种绕圈子,绕了一个多星期,止把南部绕的完全没有了脾气。
其实南部着急要炮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在江南这几年对粟裕的斗智斗勇一直处于下风,而且损失惨重,上级早就知道他不是粟裕的对手,而且已经准备换人了。
如果换人,他下一个去处很可能就是去太平洋战场,当时日军在太平洋上已经全面崩溃,而日军高层也有一些传言,谁去了太平洋都没有好下场,南部在江南的日子虽然也不好过,但总比太平洋战场安全的多,如果日军上级真因为这一个军规把他换了,他就该哭晕在厕所了。
新四军得了这门炮可是有大用的,因为上面所说的武器落后,根本打不动敌人的碉堡,粟裕才非常重视军工部的发展和作用,这一门炮不止能打开战士们前进的道路,最大的作用是能让战斗中减少伤亡,我们战士的生命可是很宝贵的。
而七团团长严昌荣在后来与日军的作战中不幸牺牲,彭德清接替严昌荣继续指挥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