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渡江战役后,我军如秋风扫落叶般攻占江南各地,整个南中国传檄而定。
国民党在兵败南京、广州、重庆后,最终决定败退台湾,当时除了宝岛和西藏外,全国山河一片红。
其实,蒋介石早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1947年已经开始经营退路了,内战这几年,他往台湾运送了大量金银、文物,还专门拟定了一份跟随国民党撤退到台湾的人员名单。
1949年初,这份名单就开始交由保密局执行,名单上有各类“民国精英人物”,比如文化大师、孔子后代、著名将军等,这里面专门还有一个眷属目录,很多“高官太太”被列入,其中受人关注的有三位,她们后来的命运令人唏嘘不已。
一、文妻霞翟
胡为真,民国36年底在南京出生,尚未正式取名字之前,母亲叶霞翟就先给他取了英文名Victor,因为Victor是胜利的意思,这是为了纪念当时父亲打了胜仗;胡为真正是蒋介石得意门生胡宗南之子。
胡宗南是黄埔一期学生毕业,历经数不清的战役,从东征、北伐、抗日、直到抗战胜利,又紧接着国共内战,胡宗南一直深受“蒋校长”器重,在西北担负相当大的责任(有“西北王”之称)。
在胡为真诞生的前一年,民国35年,胡宗南回到家乡,他的日记写着:“我想到,我的父亲已经去世9年了;民国26年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时,他把我骂一顿,说我已经四十岁了还不结婚,对不起我们家族啊。”
于是胡宗南就找好友戴笠,请他帮忙介绍女朋友。
叶霞翟,是浙江松阳人,念杭州警官学校时成了戴笠的学生;那时叶霞翟从杭州警官学校已经毕业了,正在上海念光华大学(一部分为现华东师范大学)三年级。
有一天,忽然接到戴老师的电报,立刻就到老师的办公室;没多久,一个相貌堂堂的年轻军人出现。
“霞翟啊,这位是胡军长,他很有学问哦,你要好好地向他请教 。”戴笠说完就离开,留下两个年轻人,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彼此留下深刻印象。
胡宗南非常喜欢叶霞翟,一天之内就见了三次面。过没多久,又去看叶霞翟,这次手上还带了一大盆的花。
胡宗南说:“为什么抱这么重的一盆花呢?如果是送你一束花,几天后就要丢掉。而这盆花是需要浇灌的,希望你好好灌溉培植。”就在那年,民国26年6月份,两人订婚了。
没想到,对日抗战开始了,因为抗战可能阵亡,胡宗南不愿连累叶霞翟,两人婚事暂停,这一拖延就过了十年。
抗战延误了婚事,却也让叶霞翟有了出国留学的机会。
戴笠跟胡宗南联合支持叶霞翟赴美国念书,先后在乔治华盛顿大学政治系、威斯康星大学研究院,获学士、硕士、博士学位。
叶霞翟成了威斯康星大学中,第一个作为中国留学生拿到全额奖学金的学生,也是第一个政治学女博士。
她在民国33年学成,返回中国任教(成都光华大学、金陵大学),一年后抗战胜利,她本来想和胡宗南安稳经营婚姻,无奈国民党倒行逆施发动内战,胡宗南再次上了前线,将屠刀挥向自己的人民。
1948年底,国民党局势急转直下,那时胡宗南总部在西安,拜托好友汤恩伯将军,请其夫人把叶霞翟和胡为真一起带到台湾台北。
因为是借住,总有寄人篱下之感。有一天,陈诚(当时台湾省主席)的夫人,来看叶霞翟,两人相谈正欢时,调皮的胡为真,从窗台爬出来掉到院子里去,大哭大闹。
陈夫人说:“我看这样不行,你这地方太小了,请辞修(陈诚)想办法帮你们配个房子。”后来就配到了大安区,当时有一套台湾省政府盖的房子,母子俩就搬了过去,在这里一住就几十年了。
母子当时跟着汤恩伯的夫人一起搭船来台湾,人很多、很挤。最主要是惶惶不定,因为是临时出来,母亲只带了很少的东西,像是一些婴儿用品。
胡为真记得幼年的时候,每次家里吃饭都要生柴火,然后用煤炭,把炭烤起来才能开始煮饭菜,当年刚来台的生活是非常辛苦的。
后来胡宗南也撤退到台湾,蒋介石怪罪其作战不力,将其“雪藏”,免去一切职务,切断经济来源,胡家生活一度非常窘迫。
当惯了知识分子和官太太的叶霞翟被迫去被服厂工作,每天工作10个小时来赚取微薄的报酬,一做就是五六年。
1957年,蒋介石记起了胡宗南,也许是念旧,给了他一个闲职,叶霞翟才不用再那么劳累。1962年叶霞翟被邀请筹建中华文化学院并担任校监,至此才算生活走上了正轨。
1981年,在台湾中国文化大学研究所所长任上,叶霞翟病逝。
二、难妻若曙
1976年春,一个60多岁的老太太一头栽进了北京永定河,从此再也没有上来。而这个老太太,便是国民党著名将领黄维的夫人——蔡若曙。
蔡若曙出身杭州书香门第,长得特别漂亮,当时人形容比明星还要好看,她和黄维相识于南京,是自由恋爱。
1948年蒋介石悍然发动内战,黄维上了淮海战场,兵败被捕,直到1975年被释放,蔡若曙如此一个女神般的人物在三十年的时光里,从一个西湖畔的大小姐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妪。
几经迁移,没有固定工作,以一己之力养着一家五口人,得了严重精神分裂,经常会有幻听,在黄维被释放前夕跳河自杀,其境遇令人唏噓。
1948年,黄维把蔡若曙及三个孩子交给亲戚照看,就被蒋介石派往淮海战役战场。
后来淮海兵败,黄维被俘虏,入住功德林战俘监狱。1949年,为防止黄维在功德林投降揭露其罪行,蒋介石把蔡若曙一家人押至台湾。
然而,1953年,蔡若曙托朋友打听到解放军善待战俘,黄维还活着,出于思念丈夫以及厌恶国民党当局,便拖家带口取道香港回归了大陆的怀抱。
刚回到大陆的时候,蔡若曙刚满三十岁,虽然一无所有,但正是一个女人最好的时候,依旧风华绝代。
有很多人给她介绍对象,但她不为所动,表示一定要等着黄维,这期间会自己养活一家人,于是国家给她安排了在北京图书馆上班的工作。
由于黄维是功德林里出名的死硬分子,1959年第一批战犯特赦,没有黄维,蔡若曙因此深受打击,随后就开始得了精神分裂。
虽然身边的人都知道她已经有了精神病,但由于出身书香门第修养好,她非常注意极度克制自己,仍如常在北京工作生活,外人根本看不出来。
将近三十年,三个孩子嫁给狱中的黄维寄钱,一家五口人都靠蔡若曙一个人养活。
就这样,蔡若曙一等就是三十年,从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变成了白发苍苍的精神分裂老太太。一直到1975年,当蔡若曙快要支撑不不下去的时候,黄维出狱了,但是出狱后对蔡若曙说的第一句话是“滚!”
原来,黄维本来就脾气不好,在功德林呆了三十年,看到战犯一个个都出狱,却把气都撒在了妻子身上。
黄维出狱后丝毫不体谅妻子,甚至对她有歧视,这让蔡若曙更难过,常说她拖累了一家人。
一天中午,她吃过精神类药物睡着了,在全家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她一个人出门,走进了永定河。
三、贤妻玉龄
王玉龄是张灵甫娶的最后一位妻子,也是他最心爱的妻子。
王玉龄出身望族,家产丰厚。外祖母是大清两江总督的女儿,祖辈经商,父辈为官,三世同堂。
他们第一次相见,是在理发店。王玉龄回忆:
“那天,他穿一身军装,戴军帽,碰巧坐在我椅子背后。我发现他透过理发的镜子,盯着镜子里面的我打量。”
“我心说,这个人真是讨厌,怎么能这么看着人家,就差把头贴到镜子里面看,于是就瞪他一眼。”
“后来他对我讲,他说幸亏你瞪我一眼,不然的话,如果你要对我笑一笑,我就没兴趣了。”
张灵甫是古板脑筋,传统思想,他觉得女孩子不应该先对男人笑。
之后,张灵甫频繁到王玉龄家做客。开始王玉龄不说话,有时候还故意出门避开他。
她不知道张灵甫多么有名,也不趋附他。张灵甫看中王玉龄的,正是她这种不沽名钓誉的纯真性情。
王玉龄回忆说:
“有时候,他给我讲故事。他告诉我,战争爆发前,他在北大读历史系。每一朝每一代的文化名人、野史传奇,他如数家珍。他喜欢讲,我也喜欢听。”
“他自己抗战时打仗的故事,却从未讲过。在我面前,他从来没有将战争当作一件很大的、很了不起的事情,他让我也没有这种恐惧,也没有这种感受。”
张灵甫求婚时,王玉龄的母亲非常反对,毕竟两人相差24岁,更何况军人一上战场,谁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而王玉龄认为,日本人都投降了,战争也结束了,这些都不是问题啊。
后来经程潜主婚,42岁的张灵甫与17岁的王玉龄结为夫妻。
张灵甫1米87,王玉龄是1米68,英俊潇洒的”抗日名将“配年轻美貌的“豪门深闺”,当时轰动一时。
张灵甫说:“我觉得自己真幸福,我第一次住进了妻子亲手布置的家。”他自言:“终得知己,人生无憾。”
张灵甫在王玉龄面前,从来不讲他得意的事情,也从来不告诉她他最痛苦的事情。王玉龄觉得他很可靠,有时像父亲、有时像朋友,对他非常信赖。
在南京,他们过了一段平静的生活。两人曾携手同游莫愁湖,还合写过一首诗,张灵甫写前两句:“欲遣闲愁且登楼,槛外山青水自流。”
王玉龄写了后两句:“莫愁不知何处去,空留斯楼忆千秋。”
但是刚过19岁生日,王玉龄就接到了丈夫的绝笔信。
1946年8月,张灵甫被蒋介石命令率部投入华东战场,期间写信给爱妻,没有甜言蜜语,只是说家里养的鱼要死了,花也要浇水了。
他还画了一个花园的图样,在图里设计什么花要种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种什么花。
不懂得时局紧张的王玉龄,哪里想到,两年后,她竟收到丈夫的绝笔信!当时,他们的儿子才出生不久,自己才刚刚过了19岁生日。
1947年秋,张灵甫的部下杨参谋回来,一进门就跪在王玉龄的面前痛哭,他把张灵甫生前委托的绝笔信交给了她。
王玉龄终身没有再嫁。后来蒋介石将张灵甫的死美化成“杀身成仁”,以此鼓动国民党军队打内战,于是1949年把王玉龄作为“重要军属”带到台湾。
到台湾后,王玉龄不满蒋介石将其当作宣传手段,遂决定出走美国。1952年,王玉龄赴美国求学工作,后加入美国国籍。
1973年,周恩来得知王玉龄的消息,专程邀其回国见面;在周总理的关照之下,她从此可以自由签证出入大陆。
在当时,能享受大陆方面如此待遇的美籍华人除她之外仅有杨振宁,王玉玲知道丈夫的死都是因为蒋介石执意发动内战,因而丝毫不埋怨我党,随后就长居大陆,回到祖国怀抱。
自两岸开始通航,张灵甫的儿子张道宇也在母亲的影响下,开始将工作中心迁往祖国上海,自此便在上海安家乐业。
2003年,王玉龄在上海浦东玫瑰园给丈夫立衣冠冢,碑文是她题给丈夫的诗:
“当年有幸识夫君,没世难忘恩爱情。 四七硝烟伤永诀,凄凄往事怯重温。”
孟良崮战役60年后,79岁高龄的王玉龄与儿子第一次来到丈夫在孟良崮殒命的山洞,她默默放上了一束花环。
得知丈夫的墓将被建在山洞上,她说,“也给我留一个位置。”
王玉龄说,“我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就是他在最痛苦的时候,在最无依的时候,我没有跟他在一起,我从来没有讲过,告诉过他我爱他,他死了以后,我一直后悔莫及。我一直很后悔,责备自己说,你这个人怎么会这样吝啬啊,连这样一句话都没有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