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子钦到达北京,向华北军区副政委罗瑞卿、政治部副主任张南生等汇报了60军出川时的新情况、新问题,请示下一步任务。
当时的华北军是一种特殊的领导体制,军区司令员兼政委聂荣臻代理总参谋长,他的主要精力放在组织抗美援朝战争,可以说日理万机。像第二番志愿部队的组织他无暇顾及。就连华北军区的事他也顾不得抓,还从华北军区抽调许多人去总参谋部帮助工作。华北军区党委书记是20兵团司令员杨成武,驻天津,军区和各部门只有1-2名副职在“看家”。罗瑞卿已调公安部工作,袁子钦找到华北军区首长汇报,提出了需要的解决问题的建议。
华北军区赋予60军的任务是在天津以南驻防,军部位于沧州。由于66军已入朝作战,保卫津、京力量不足,如果美国军队一旦扩大战争,就担任保卫天津、北京的作战任务。同时也要做好入朝作战的准备。要求部队要抓紧教育训练,准备换装。华北军区首长了解到四川兵占大多数,他们吃小米不习惯,责成后勤部门尽最大的努力供应他们一部分大米。
这个部队在川西缴获的大批黄金、白银、烟土和名贵药材,都如数上缴国库和上级领导机关,部队很穷。几千里行军中指战员们买零用物品、吸烟的战士买烟丝的钱也没有,军队系统还没有建立正规的供应体制,干部战士没有怨言,但上级知道这一情况后,想尽一切办法解决困难。西南军区首长拨来一批慰问金,每个战士可以分到5000多元(旧币),相当于新人民币0.5元多。新年和春节将到,华北军区首长也拨来一批慰问金,每个战士也可以分到几千元(旧币)(新旧币比值为1:10000元),相当于新人民币几角钱。
部队以高昂的士气到达华北,那里失去了天府之国的秀丽,处在一片盐碱地上,北风呼啸,沙尘满天。可是迎接他们的是老解放区人民的一张张笑脸,生活上尽可能的支援和关怀。乡亲们望着这批刚刚离开父母、天真可爱的娃娃和小姑娘,都真诚地爱他们、帮他们、教他们。班长、老战士、基层干部更像兄长一样的关怀和体贴他们,使不利的自然环境被良好的“人和”条件所溶解。
袁子钦政委在沧州召开了军党委会议,传达部署了当前的战备工作,说明保卫天津,保卫北京、保卫党中央的重大意义,要求各部队要抓紧整训,抓紧备战。袁子钦说,在各项整训中,把政治思想建设放在首位,使战士们很快懂得为谁当兵、为谁打仗的道理。
各部队开展了生动活泼的政治教育,战士们懂得了为人民当兵,为人民扛枪、为人民打仗的根本道理。尤其许多青年知识分子,一路上受到的教育,人民群众的教育,革命原理的教育,使他们深感当兵这条路走对了,有了为人民事业大显身手的机会。过去,把刘邦、诸葛亮、岳飞、戚继光当作军事人物、民族英雄去崇敬。如今,自己也走上了与他们相同的道路。当前美帝国主义军队入侵朝鲜,侵入我国台湾和台湾海峡,上级号召我们要奋起反抗侵略,保卫新中国的安全,是多么光荣啊!过去人们都说朱、毛红军好,他们的事迹有着传奇色彩,现在,自己也是这支队伍中的一员,有了继承光荣传统、建功立业的机会,应当好好地干啊!
可是,新年一过,一场大雪覆盖着华北大地,出门吃饭、上厕所、学习、集合都要踩着没膝的深雪才能完成。不少人手、脚、脸都冻坏了。冻疮折磨着年轻的战士。华北军区虽然调拨了一批大米给他们,但当时是就地供给,这里群众口粮是以小米、苞米、红薯、高粱为主食,部队一个星期才可能吃到一顿白米或白面。为了保温和使小米做得好吃一些,司务长、炊事员们想尽办法,搞一些罗卜干、红豆、红枣合起来做成半稀半干的小米饭,很好吃。但由于有的米、豆和罗卜干未洗净,沙粒太多,难以咽下。
有的干部为了锻炼大家快吃饭,不时看着表,比赛谁吃饭快,有的战士为争前几名,干脆少吃饭。一天吃不饱饭怎么行呢?加上那时华北部队一日两餐饭,在和四川时一日三餐大不一样,战士们都很不习惯,常常饿着肚子训练、学习、执勤。人们常说,吃饱了不想家。没有吃饱,自然勾起了大家思家情绪。有的同志在冻饿交加的情况下开始说怪话了,这一下我们可真的到了饥冻(机动)位置了。
181师教导营营长孔繁金、教导员陈令云,他们所领导的这个营除了班长以上干部是老兵以外,几乎全是新兵,他们踩着深雪一个队一个队地做工作,动员。他们要求炊事班一定把米洗净,要求干部们不要再搞越快越好的“吃饭速度比赛”,要营部卫生班及时给有冻疮的战士包扎治疗,组织大家学习防冻常识,从而很快稳定了情绪。其它部队也都是这样。
1950年除夕之夜,在朝鲜的志愿军冒着大雪,发起抗美援朝战争第三次战役,一举突破敌人防御,攻占汉城,全线推进到“三七线”附近。胜利的捷报,鼓舞了中国人民、朝鲜人民和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大家都希望胜利更大。可是在朝鲜的志愿军供应更加困难,减员严重。急需抽调一批老兵补充前线部队。上级指示60军组建一个志愿团到前线去。全军立即执行,把好干部、好战士动员去参加志愿军。共产党员、青年团员、有作战经验的老战士报名参加志愿军,不到半个月,抽调的人员经过报名申请、群众评议、上级批准都落实到人头,整装待发。
1月27日,“联合国军”展开全线反扑。2月11日志愿军和人民军横城反突击胜利,13日至15日石氏平里反击未能成功,敌人的进攻更加猛烈。此时第一线的志愿军减员增大,供应十分困难,有的战士穿着草鞋,戴着大盖帽,在零下二、三十度的冰天雪地里作战。战士们拿着步枪、手榴弹和掌握大批坦克、飞机、大炮的敌人搏斗,处境十分困难,战场上处于被动地位。
为了扭转局面,中央军委决定20兵团率领五个军紧急入朝作战。20兵团司令员杨成武受命后,2月21日召集各军干部在天津召开会议。60军的干部在会上听取了杨成武司令员关于立即准备入朝参战的报告。听取了周恩来总理、聂荣臻代总参谋长、邓小平政委、炮兵陈锡联司令员的讲话,还听取了西南军区副司令员陈赓入朝考察归来的报告。还听取了第一批入朝的志愿军副司令员邓华、38军军长梁兴初、39军军长吴信泉、40军军长温玉成、42军军长吴瑞林、66军军长肖新槐介绍的在朝作战经验。尤其是打坦克、打飞机、近战夜战、穿插迂回的经验。也有的同志把美帝国主义的纸老虎一面强调过分,说美国兵不堪一击,夜间一发起冲击他们就跪着缴枪投降,拚命往后跑,还有的说三个月就可以打败敌人,讲了许多纸老虎的故事。
这些话,虽然鼓舞了斗志,但在传达以后,也埋下了轻敌的“种子”,他们传达会议精神以后,全军都参加志愿军,感到十分光荣,是党中央、毛主席的信任和关怀。袁子钦强调,我们入朝作战,要打好第一仗,为毛主席争光,为祖国人民争光。要十分谨慎,要把“纸老虎”当着铁老虎、钢老虎来打。韦杰说,要抓紧出动前的短暂时间,完成换装,打坦克、打飞机和近战夜战的训练,战士要学习射击、投弹、土工作业等技术。
任务布置下去以后,各部队都在改装和训练。这批苏式武器装备,虽然是苏军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淘汰了的装备,但比起原来的“万国造”装备还是好得多,火力有了增强,有了统一口径的兵器,便于弹药补充。至于训练,团与团、营与营、连与连的技术和训练水平参差不齐,有的水平较好,有的很差,有的既无教员、又无教材,连步枪准星和缺口与目标如何做到三点成一线,表尺的作用都很少有人说得清。有的单位发挥老骨干的作用,有的单位重视发挥起义官兵的积极作用,但他们对苏式装备也不熟悉。有个小教员对新兵们说,如果打老母鸡,用缺口和准星对准老母鸡的脚,就可能打中那只鸡。投手榴弹,拉了弦用力往前投就可以了。夜间战术,就只有极短的时间,夜间拉出去走一走,就算是夜间战术训练了。仅仅这些谈不到是训练的军事训练就为作战打下了基础。
韦杰军长从军事学院回来以后,吴仕宏、王诚汉、段龙章等师、团主官都从军事学院提前“毕业”了,其实他们在军事学院并未真正学习主课,如果说1951年1月8日的开学典礼就相当于毕业典礼是毫不夸张的。回到部队以后,明确了指挥关系和对部队进行动员、组织以后,韦杰军长又率领一部分干部提前入朝,到第一番入朝的部队实习。
3月上旬,中央军委从全局战略部署考虑,决定第20兵团所辖67军、68军继续担负渤海湾防御任务,按原定计划把由西南军区调出的第12军、15军、60军编为第3兵团,迅速组建兵团领导机关,由陈赓任司令员兼政委、王近山任副司令员、刘有光任政治部主任、王蕴瑞任参谋长、李惫之任副参谋长。陈赓司令员乘飞机返回西南军区选调机关干部,并从华北军区和所属部队抽调部分干部参加兵团领导机关。全兵团团以上干部到天津听取了兵团首长的动员报告,受到周恩来总理的亲切接见。干部们受到更大的教育和鼓舞。他们抓紧出发前的短暂时间向部队传达了天津会议精神,为了适应编入志愿军的需要,更换了关防印信,留守了凡带有解放军标志的一切单位和个人用品。增配了运输工具,按照抗美援朝战争的需要,调整了编制装备,全军冒着春寒,登上列车,有序地向东北边境挺进,集结于安东(现丹东)地区。
不少单位都与进入东北的朝鲜人民军,第一批入朝部队的回国人员、人民群众接触,各种议论纷纷在部队中传开。有的说,美帝国主义军队没有什么了不起,我这冲锋号一响,不是缴枪,就是逃跑。也有的说,美国飞机厉害得很,人民军有一个师,被美国飞机炸光了。也有的说,朝鲜天气寒冷,最低冷到零下40多度,比华北地区低约二十度,第一批部队有的鼻子都冻掉了,解小便都得带根棍子,边尿边敲,否则就冻住了。这对己被“饥冻”位置搞得很不适应的一部分川中子弟来说,更增加了畏冷思想。
他们3月中旬到达安东,第3兵团领导机关3月16日在北京组建,许多具体工作怎么办?就要根据上级通报的情况、调查了解情况临机处置。
针对这些思想和志愿军总部的指示,军党委要求各级政治机关和政工干部,抓紧进行仇视、鄙视、蔑视美帝国主义的教育。一队队指战员到达鸭绿江边,站在祖国美好的土地上,望着南边弹痕累累的朝鲜,向祖国,向人民宣誓:“我志愿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为支援朝鲜人民的反侵略战争,保卫祖国,保卫和平,我要英勇杀敌,顽强战斗,为打败侵略者而贡献自己的一切……”
他们还通过各种渠道,向部队介绍敌机空袭特点和防空常识,学习挖防空工事,组织防空训练,组织打坦克训练。
在安东,上级为连以上单位配备了联络员(朝鲜语翻译),组织大家学习常用朝语,如对长者、同辈、晚辈的称谓,问路、借宿和借东西,战场喊话等。组织英文翻译培训连队骨干使战士们学会“缴枪不杀”、“志愿军宽待俘虏”等急用朝、英语。进一步清理了有解放军标志的物品,凡有那样标志的东西,一律留守。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出国前几天的军政训练成效十分显著,指战员们纷纷写决心书,挑战书,表示要在打击美国侵略者的战斗中,为光荣的部队增添新的荣誉。指战员们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热情像发疯似的高涨。
有人认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个部队的党委和各级干部,始终把灌注坚定的政治信仰于指战员的心目中是建设好军队第一位的工作。在大西南的时候,贺龙司令员曾对他们说过,蒋介石军队的军官带队伍,靠的是票子、棍子和妹子。我们人民军队带兵,靠的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靠密切的官兵关系,靠生动的思想教育和丰富的文娱体育活动。这个部队从西南到华北、从华北到东北准备入朝,经过了鱼米之乡到“饥冻”(机动)位置的重大变化。他们没有向地方伸手,没有向上级叫困难,没有动用部队的“私房钱”(部队缴获金、银,也没有动用在山西办的企业的经费)仅仅靠西南军区、华北军区慰问的平均每个战士的几千元慰问金,购买战士们最急需的学习本、笔,有的买几包烟丝。
在这样菲薄的物资待遇条件下,他们高唱着“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到达祖国边城。3月17日,先头部队第181师,高唱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战歌,从安东公路桥上,昂首挺胸地开赴朝鲜前线,投入到伟大的抗美援朝战争中去。
3月18日,袁子钦、邓仕俊、李哲夫率领军部和直属队开赴朝鲜。179师、180师按照军的行军计划,浩浩荡荡地进入朝鲜,开赴前线。